何凤山诚实的沙棘树学诗三则雪绒花原

诚实的沙棘树

——学诗三则

文/何凤山

远山的花

有一首诗,让我悟了很多年;这首诗,还是我自己写的。

一九七二年七月的一天,我随几个老师到蔚县小五台山的南台一游。从那以后,我到过许多大岳名山。那些地方虽然游人如织,但若论领略大山原始粗犷的风采,品味洪荒远古的寂寞,感受时光的无限空廓和辽远,远不及南台。我忘不了南台之行,忘不了南台顶上那一片奇异的花。

难忘的记忆让我寝食难安。我想写一首诗,却苦苦找不到感觉,更找不到与之相符的跳跃着的语言节奏。

又过了很多年,有一天,我再度忆起那片远山的花,忆起它面对亘古寂寞和荒凉的那种从容淡然、独傲出世的风采,心里一动,一首小诗破茧而出!

这首沉淀二十多年写成的小诗,让我深有感悟。对于某些天才来说,写诗或许是信手拈来、挥洒自如的事。但是,象我这样的平庸之辈,苦苦追求一句诗,一首诗,是上苍的一种垂怜,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种邂逅,是等待了很久、蓦然之间敲门的那一声响。就象那座南台,它本来就在那儿。等着我峰迴路转,艰苦登攀,在萋萋荒草间没有路可走的路上,寻寻觅觅,终于攀到峰顶。看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云海奇观,登上了人工开凿的老君洞,来到了清司马太监王忠题诗的小石屋前,并且在一片阳坡之上,蓦然发现了一片奇异的花。

在一片火红的山丹丹的花海之上,无数根玉茎亭亭玉立,肥大的叶子硬生生又捧出一片金黄色的花来,每一朵花都灿烂如莲。在山风的吹拂下,摇摇曳曳,万种风情,欲语还休。

这种天然纯净之美,我寻觅了许多年;她在荒寂的大山之中,等待了我许多年。终于在冥冥之中,在上苍的安排之下,在时光的这一个交叉点上,碰撞出诗的火花。

时光又过去了十几年。在一次整理旧作的时候,我翻出了这首小诗。虽然写得很拙,却掩饰不住那片奇花的天籁之姿。

也许,这就是诗的魅力所在吧!它的意境,总让人有新鲜的感受。

其实,学诗写诗,也象人的一生,充满了幻想和希望,充满了向往和追求,因此一直行走在路上。不管多远,多难,都要努力攀上向往中的南台,都要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生命的那一片远山的花。不管你知道不知道,不管你执着不执着,它都在那儿等着你。让你在有限的生命里,去追寻无限的远方。

这首小诗其实很平常,只有八句:

远山的花

不管你知道不知道

它都在那儿

自由自在地生长

不管你欣赏不欣赏,

它都在那儿

摇摇曳曳地尽情开放

面对一片亘古的寂寞

面对一片亘古的荒凉

连名字都显得多余

只安然于纯净的天地阳光

诚实的沙棘树

学诗四十载,至今初衷不改。她的那种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美,她的那种慷慨悲壮令人仰望的家国情怀,还有那些美不胜收流传千古的名句,都让人魂牵梦绕,欲罢不能。如果说,传统文化是传承不息的血脉,诗歌则是传统文化中的筋骨!

近年来,诗坛越来越热闹、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。我总觉得,那些都是大家们和弄潮儿们的事。我们这些寻常之人,只管爱我们的诗,做我们的人,写我们自己的诗。象一棵诚实的树,扎自己的根,长自己的叶,开自己的花,结自己的果。

其实,每一棵树都与众不同,每一棵树都有与生俱来的本性。即使是经过嫁接,吸取了别的树种的优点,只会使自己的果实变得更加鲜美、更加惹人喜爱。但还是它自已,结出来的还是属于自己的果实。它离不开它的根,离不开养育它的土地,它的落叶总能找到回家的路。它注定不会成为其他的树。

在我们这儿,有一种最不起眼的树。说它是树,其实只是一丛丛乱蓬蓬的灌木。它生于深山之中,长于乱石之上,枝条上还布满了尖利的刺儿。越到深秋,山里的气候日渐寒冷,它的小小的颗粒状的果实,成熟得愈加饱满。

它就是沙棘树,俗称酸醋溜。隆冬时节,沙棘果一枝独秀,浑身帶着冰凌渣,由小贩们推着车,沿街叫卖。凉凉的,酸酸的,甜甜的,一口吃下去,凉到心底,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。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山果,经现代科技研究,发现它具有非同寻常的营养和保健价值,已开发出各种产品,畅销市场。

我想,在学诗的路上,我们不妨做一颗诚实的沙棘树吧。虽然丑陋些,没有伟岸的身姿,没有如伞的树冠,却有自己独特的个性,小小的不起眼的果实也有非同一般的价值。虽然远居山中,有些寂寞,但总会有知音不辞劳苦,远道而来,便倾尽所有,感恩相酬,岂不快哉!

把自己活成一首诗

记得有一位作家说过,诗有一种神奇的功能,能让写诗的人不觉得老。对此,我深以为然。

诗歌永恒的魅力,在于它是从纯粹的灵魂里,生长出来的常青的树,永远保持着一种新奇的美,也是作者的灵魂发出的声音和流淌出的血液。人们常说的″诗心也好,″词心也罢,其实就是一颗圆润如初的童心。

人类社会还处于初始的阶段,青涩的年华,最先创造的文学高峰,就是诗歌。二千多年前,我国北方的《诗经》,南方的《离骚》,分别成为现实主义诗歌和浪漫主义诗歌的源头。这些辉煌的诗篇,就是先人们用初心、用灵与肉写成的。

南唐后主李煜,生于深宫之中,长于妇人之手,不谙世事,不染红尘。他从万人之上的皇帝变成一个受尽屈辱的阶下囚,终日以泪洗面。但是,他″词心″不改,痴情不变。他把所有的悲愤、屈辱、悔恨和痛苦,都化成了字字血泪的优美的词章,写出了″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千古名句。他是个一塌糊涂的皇帝,却是词中的千古一帝。这一切,都拜一颗童心所赐。

说来惭愧,我从青年时代开始,爱诗写诗,至今已过去半个多世纪,所得无几。究其原因,在一段很长的日子里,为名为利所累,尽管也有过所谓的″辉煌″,却与初心相悖,与诗歌渐行渐远,终是一个俗人。

当铅华褪尽,回首望去,万丈红尘之中,潮起潮落之处,水平如镜,风轻云淡。方知人世间,最可宝贵的、永不背叛的,是一颗童心。它最平常也最可贵,最朴素也最美丽,最简单也最难做到。现在,有人说诗歌到语言为止,有人让现代诗和西方接轨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创造现代诗的极致之美。其实美是客观存在的,也是最朴实的。我们的诗愈朴实,愈返朴归真,愈接近美。褪尽铅华,淡扫娥眉,素面朝天,才是真正雅致高贵、风情万种。诗人永远要睁大一双纯真的眼睛看世界,永远要用一颗纯净的童心去感悟生活,感悟人生。

现在,人们都在讲究养生之道。其实道者,天之初始,即童心也。我的养生之道,我的最大的乐趣和享受,就是在诗歌里漫步,在诗歌中徜徉。它召喚着我,让我回归。回归传统,回归自然,回归时代和生活,努力活成一个简单的人,活成一首诗,端坐人间。我已经傻了几十年,笨了几十年。现在依旧很傻,依旧很笨,常写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拙诗,象个老顽童,总也长不大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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