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在了二十出头的年纪,还未曾仔细端详我
父亲很少讲话,他坐下沉默的时候你甚至感受不到你们之间的距离。
01他现在坐在空房间的地上,沉默像泥巴一样封住周遭,父亲被困在里面。
捧着一个盒子,眼神恍惚,灵魂像被抽掉一样。
他的脊背终于被折断了,那个坚挺了二十出头个年份的脊背,或许之前也很挺拔。
现在只是像折断的筷子,只有丝连着上下两个“部分”。
我很少敢这样仔细地端详着他,他也总是躲闪着目光。
父亲不高,很瘦,但有着充实的肚子。胸膛是黝黑,肌肉黝黑,头发上的白像脏在柏油路上一点点的雪。
法令纹从鼻的两翼犁到嘴角,脸上深浅的沟壑藏着多少时代的秘辛。
这些显得他很可靠,工作送货时也是。
02他无比普通,做着每个父亲都在做的事情,不少也搞砸了,但他能全部做到。
我们一起的时光是无比的舒适。
就像从奶奶家一路载我回家,我们可以不说话,我只用从后面抱住他,我能感受到所有。
他的电话也永远是三句话:
“吃了吗?”
“吃得啥?”
“学业重嘛?”
“吃了。”
“米饭。”
“重。”
就结束了,乐此不疲,永远都是。
03我看见他断的更彻底了,我也知道他看不见我。
外面的雨稀稀拉拉,云朵是拧到最后的抹布,天阴,风很大。我快看不见了,我要消失了。
父亲现在头也垂了下去,房间被沉默不断压缩,像个盒子。父亲抱着盒子,头抵在边缘,只有轻微不规律地颤动。
他是恪守法规的运货司机,单位年年的优秀先进个人都有他,所以他更加难以理解酒驾,并从心底保护自己和他人的生命。
他现在没有再多的情绪去抵抗,去申诉,他快要溶解在悲伤里了。
04呼吸穿过我,燥风掠过我,阴雨中的几丝阳光透过我。
我只能看着,我从后面抱住他像当年载着我一样。身体没有反馈,脚已经消失了。
我的灵魂就要前往另一个世界,我的肉体将长眠于地下。
我还有很多不甘,这二十出头的年龄。
但我必须离开,我更加用力地拥抱,我知道他听不见,我说:
“吃了。”
“米饭。”
“重。”
05春日的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但太阳始终不肯出来,房间里男人通红的脸好像有了高光,阴暗潮水般退去。
男人站了起来,挺直了脊背。
它坚挺了二十多年,断了几分钟,并且它未来将继续挺拔下去。
投稿作者:崧山黛绿首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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